丹心映照日月潭
——潜伏台湾的无名英雄
2014-09-30 10:07:40 作者:常青扬 责编:叶纪训 来源:广东工作站
2014年8月31日,十二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十次会议,作出关于设立“烈士纪念日”的决定,近日,中共中央办公厅、国务院办公厅、中央军委办公厅下发了《关于做好烈士纪念日纪念活动的通知》。
今年9月30日,是我国第一个“烈士纪念日”。让我们怀着崇敬的心情,走进北京西山国家森林公园。2013年10月,为纪念20世纪50年代牺牲在台湾的隐蔽战线无名英雄,这里新建了一处“无名英雄纪念广场”。环顾四周,青松翠柏,郁郁葱葱。长眠在这里的革命烈士,个个信仰坚定,出生入死,为新中国的诞生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。“一唱雄鸡天下白”,革命胜利了,他们本可以和战友们一道,分享胜利喜悦,但由于革命需要,他们却告别亲人,奔赴台湾,在血雨腥风中继续从事地下工作,奉献了青春乃至生命。吴石、朱枫、陈宝仓和萧明华,就是其中的优秀代表。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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身居要职功勋卓著的吴石将军。


吴石,原名萃文,字虞薰,号湛然,原籍福州市仓山区螺洲镇,1894年生。从小读乡间私塾,后转入福州开智小学。1911年,积极投入辛亥革命浪潮中。后入保定陆军军官学校受训,并参加北伐,与张治中、吴国桢、白崇禧、刘建绪等同学,其中与白崇禧交情最深。1929年派往日本留学,先后在日本炮兵学校、日本陆军大学学习。1935年秋回国,任参谋本部第二厅处长,专门从事日本情报研究。1936年2月授陆军少将。
在国民党军队和政府中,吴石文武兼备,声名显赫,是一名位高权重的儒将。但他很早就对中国共产党抱有好感,国共合作期间,曾经专门邀请周恩来、叶剑英为他主持的训练班讲课。抗战爆发后,他对国民党军队内部的腐败深感失望,对蒋介石的内战反共政策感到厌恶,思想基础和立场发生了变化,人生命运发生了重大转折,逐步投身到中共领导的民族解放斗争中来。1942年,吴石被调往国民党军第四战区,勇敢地参与与日军作战,还在战斗中救过被误当日军间谍抓住并差点就地枪决、后任越共主席的胡志明。
随之解放战争的深入,吴石将军“背敌向我”的作用愈来愈大。1948年,吴石任福州绥靖公署副主任后,开始向中共提供军事情报,使得解放大军南下福建进军顺利。 1949年,解放大军横渡长江,转战上海,挺进东南,吴石为这些战役都提供了重要情报,如《国防部全国军备部署图》、《沪宁沿线军事部署图》等。特别是蒋介石亲自主持制定的全国作战部署,包括台湾及东南地区部署及国民党军队的军事动向情报、国民党军在福建的战斗序列及兵力统计等,都是有重大战略价值的核心情报。吴石还经过多方努力,拖延了国民党军在福州外围构筑永久性防御工事的计划,使得福州这座千年古城被解放时免遭战火洗劫。
国民党政权及其军队大势已去,溃败台湾。1949年7月,吴石奉调台湾“国防部参谋次长”,蒋介石命令吴石携家眷赴台。临行前,他将298箱保持完好的国民党军事绝密档案秘密交给了解放军。为了避免嫌疑,他的夫人王碧奎和两个小儿女也同去台湾。留下大儿子、大女儿在大陆。吴石赴台执行中共党组织交付的统一祖国的秘密任务,代号为“密使一号”,成为我党打入敌人内部的级别最高的情报官。
由于吴石“忠诚党国”的出色表现,很快被授予中将军衔。他利用这一特殊职位,多次搜集并向中共有关方面报送重要情报,发挥了重大作用。他还利用“国防部参谋次长”的身份,帮助一些地下党员安全撤离台湾。为尽快取回吴石将军掌握的重要军事情报,1949年11月27日,中共华东局决定派从事情报工作的女共产党员朱枫,赴台与吴石将军联见面,成为沟通他与党组织秘密联系的桥梁。
上世纪50年代初的台湾,高压统治特务横行,白色恐怖弥漫全岛。1950年1月29日,国民党特务逮捕了中共台湾省工作委员会书记蔡孝乾。这位颇有一番资历的党的领导人,经不起敌人的严刑拷打、威逼利诱,叛变投敌,出卖了大批共产党人,吴石和朱枫由此被捕。1950年6月10日,吴石牺牲于台湾。临刑前,他写下了一首绝笔诗:“天意茫茫未可窥,悠悠世事更难知。平生殚力唯忠善,如此收场亦太悲。五十七年一梦中,声名志业总成空。凭将一掬丹心在,泉下嗟堪对我翁。”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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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为吴石在刑场上从容地写下绝笔诗。


对于就义宝岛的隐蔽战士,党和人民是不会忘记的。为了表彰吴石将军的特殊贡献, 1973年,周恩来总理力排众议,在毛主席的支持下,由国务院追认吴石将军为革命烈士。 1975年底,周总理在病中表示:“我们不能忘记在台湾的朋友。一个是张学良,另一个是吴石。”
由于隐蔽斗争的特殊性,吴石将军的事迹鲜为人知,就连他在福州老家的侄儿,也是在改革开放后,才得知叔叔原来很早就为我党工作了。吴石将军就义后,其夫人王碧奎曾被株连入狱,后经多方营救获释,1980年移居美国洛杉矶,1993年逝世。其子女将父母骨灰遗骸一起奉回大陆,合葬于北京京郊福田公墓。其长子吴韶成、女儿吴兰成留在大陆,安度晚年。如今,在福州仓山区螺洲镇,吴石将军的故居依然保留完好,参观瞻仰的人们络绎不绝,英雄的壮举和贡献在越来越多的人群中传诵。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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毛泽东赋诗称赞的中华好女儿——朱枫。


朱枫,又名朱谌之,1905年出生。抗战爆发后,她加入中共地下组织领导下的新知书店,担任书刊邮购、会计,并于194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。1948年调到香港合众贸易公司任职,为党从事情报工作。1949年,中共华东局为了与去台湾的吴石重新建立联系,派她以投奔亲属的名义,赴台开展秘密工作。
朱枫来到台湾后,冒着生命危险,千方百计将吴石等人提供的军事情报,通过专门渠道送回大陆。这批情报,通过香港迅速传递到中共华东局。其中几份绝密情报还呈送给了毛泽东。毛泽东听说这些重要情报是一位女特派员秘密赴台、从蛰伏在国民党上层的“密使一号”那里取回的,十分赞赏,命令“一定要给他们记上一功!”随即写下了一首诗: “惊涛拍孤岛,碧波映天晓。虎穴藏忠魂,曙光迎来早。”并嘱咐,一定要把这首诗传到台湾给朱枫和她的战友们看。
1950年1月,朱枫按照党的指示,完成了特派员的任务,准备撤回大陆。1月14日,她在弥漫送回的最后一批情报中,夹了一张纸条:“凤将于月内返里一行。”即将脱离虎口、与亲人团聚,是多么高兴的事情呀!
“为有牺牲多壮志”。就在朱枫即将踏上归途的时候,中共台湾省工委书记蔡孝乾被捕叛变,供出了朱枫、吴石,二人同时被捕。国民党当局多次劝降未果,吴石、朱枫等人被台湾特别军事法庭判处死刑。1950年6月11日,吴石、朱枫等人被押往刑场。临刑前,朱枫高呼“中国共产党万岁!”“新中国万岁!”她身中7颗子弹,倒在血泊中,英勇就义,时年45岁。
1951年7月,上海市人民政府向朱枫家属颁发了《革命烈士光荣证书》。2011年,经我方多次做工作,台湾当局同意,祖国大陆有关方面派人专程赴台湾,将朱枫烈士的遗骨送回大陆,隆重安葬。党和人民的优秀女儿朱枫烈士终于回家了。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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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眠在八宝山烈士公墓的陈宝仓将军。


陈宝仓,字自箴,1900年出生河北遵化县石门镇大辛庄。1923年毕业于保定军校第9期工兵科,原在晋军任职,后在张发奎将军麾下服务。抗战时期,任国民党第四战区副参谋长兼靖西指挥所主任。1940年12月晋任少将,1944年调任第4兵站总监,晋升为中将,抗战胜利时一度兼任军政部胶济区接收特派员。历史照片曾经定格于这一刻——1945年10月25日,陈宝仓一身戎装,威风凛凛,代表中国政府和美国代表谢勃尔,在青岛汇泉赛马场举行青岛地区日本占领军“受降仪式”。
对时事政局的缜密观察和客观判断,加上对日益严重的国民党内部腐化的不满,陈宝仓人生的砝码逐渐向中国共产党方面倾斜,开始为党的事业开展秘密工作,并做出了重要贡献。“虎踞龙盘今生昔,天翻地覆慨而康”,大陆解放前夕,陈宝仓受国民党起义将领李济深委派,从祖国大陆随国民党前往台湾,继续潜伏在国民党军队内部,为党工作。他利用联勤总部第四兵站总监的职务便利,获取重要情报,源源不断地报往中共党组织和人民解放军总部。由于叛徒告密后被捕,面对敌人的威逼利诱和严酷刑讯,他坚贞不屈,于1950年 6月10日在台北被国民党情报机关杀害。
“青山处处埋忠骨,何须马革裹尸还”。人民英雄,人民自然不会忘记。经过多方努力,陈宝仓的骨灰通过教会人士从台湾运往香港,又几经周折运至北京,安葬在八宝山革命烈士公墓。毛泽东主席签署颁发了《革命牺牲工作人员家属光荣纪念证》,授予陈宝仓“革命烈士”光荣称号。 1953年,中央人民政府为陈宝仓举行隆重公祭,中华人民共和国副主席李济深主祭,并宣读长篇祭文。人民将永远缅怀这位身居敌营、心向光明,为了民族解放、人民幸福,“甘洒热血写春秋”的无名英雄。
 
“就让她在台湾”的巾帼英雄——萧明华
萧明华,曾被谢冰莹称为“中国最有前途的女作家”,然而,她却毅然选择了“以花样年华书写革命生涯”的艰辛之路,立志为民族解放和人民幸福奋斗终身。新中国建立以后,她欣然接受组织安排,被派往台湾,从事秘密情报工作,牺牲时年仅28岁。30多年后,家人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。后来,萧明华的骨灰被送回内地,安葬在八宝山革命烈士公墓。墓碑上没有生平简介,只有肃穆凝重的三个大字:“归来兮”……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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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22年8月,萧明华出生于浙江嘉兴。在北平师院读书时,结识了朱芳春教授,启发了革命热情。1947年9月,组织上吸收她加入地下组织。朱芳春告诉她,做情报工作是危险的,你认真地考虑几天。萧明华坚定地说:“我愿意把一切献给党,能为人民革命事业而死,就无愧于己,无愧于父母和人民的养育之恩。”
大陆即将解放,恩师台静农先生写信邀请萧明华到台湾任教。这无疑是为去台湾开辟情报新战场提供了机会。萧明华向党组织提出建议,很快被批准。1948年6月,她回老家探望年迈的双亲后,在黎明的前夜,义无反顾地远赴海峡对面……
起初,萧明华在台湾师范学院和《国语日报》社联系好了工作。不久,朱芳春化名于非,也来到台湾,与萧明华以夫妻名义开展地下工作,组建了“台湾新民主义青年联盟”。
1949年6月,于非回北平汇报工作。上级指示他们为配合解放军解放台湾,不惜任何代价获取军事情报。萧明华负责情报资料的保管、整理和密写,每天都要忙到深夜。他们冒着巨大风险,排除种种困难,6次送出重要情报,对于我军解放沿海诸岛发挥了重大作用。
大陆解放后,蒋介石宣布全岛“戒严”,地下工作更加危险了。1950年2月4日,两个陌生人敲门,借口请于非演讲走进她家。萧明华临危不乱,与其周旋,并立即通知于非等人将情报送走。战友劝她也避一避,她说:“我不能动,现在情况不明,我一动就暴露了。”两天后,萧明华被捕,她在敌人眼皮底下,取下搭在窗外的旗袍,发出了报警信号。
萧明华被关押在“保安司令部保安处”。打手们对她施以电椅、老虎凳、捆绑吊打,五天五夜不许她睡觉,妄图使她在长时间的疲劳中失去正常的思维判断,继而得到情报。萧明华经受了非常人所能承受的煎熬,公开宣告:“我是一个拥护共产党、拥护革命、支持共产党推翻国民党反动统治的革命者。”她双手被捆吊在梁上,双手双臂多处骨折,仍然坚强不屈,昏迷后清醒过来,只是对敌人轻蔑地一笑。
身陷囹圄后,萧明华最牵挂的就是于非和整个“台工组”的安全。她千方百计地传出信息,催促于非快走,把重要军事情报送回大陆,完成党交给的任务。她借探监的机会,将一只还剩七颗鱼肝油丸的药瓶托人带出去,说要按这种牌子再送几瓶给她,这实际上是要“于非速走”的暗示。因为萧明华在家说浙江嘉兴方言,口音中“七”与“去”完全相同,“鱼”和“于”又是同音,两者相合便是“于去”。当同志们领悟了这层深意时,望着鱼肝油丸掉下了泪,也因此分别脱离了危险。1951年4月11日,“台工组”组长于非穿过惊涛骇浪,几度出入险境,终于将军事情报交给了组织,受到了中央军委及前线指挥部高度评价。
1950年11月7日夜,敌人准备对萧明华下毒手了。难友们围在萧明华身边,低声哽咽着。萧明华微笑着说:“我早有准备。不要紧,大家干自己的事情吧!”她取出李清照的诗集,请难友小廖为大家读道:“生当做人杰,死亦为鬼雄。至今思项羽,不肯过江东。”刚烈的诗句,伴着难友们的低声抽泣,萦绕在牢房中。
11月8日凌晨,萧明华同难友们告别:“永别了,姐妹们,愿你们早日自由!”她高昂着头站在戒备森严的军警中,从容不迫拿起笔,留下了给亲人的最后嘱托……萧明华被押赴刑场刑场。敌人令她跪下,她突然挣脱两个宪兵的挟持,奋力奔向沙丘最高处,昂首高呼“中国共产党万岁!”……枪声响起,萧明华倒下了,但她仍然瞪大了双眼,不肯闭上。在遗书中,她写下这样一段话:“不要带我的遗骨回家,就让她在台湾吧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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